逝
大姐去后,在人们看来,明楼与从前并无两样,只是原本结实的身体看起来消瘦了许多,本就不算多的话也越来越少,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会简短的说上几句,大小应酬也都以家姐未寒不宜酒肉为由让明诚推掉了,他将自己整日关在办公室中工作,新政府因时局动荡,经济衰退爆发的一系列难题倒是不日便被轻松解决。人人都讲,明长官是经得起大事,撑得起一切的人。
可只有明诚知道,大哥快坚持不住了。以往一两个月才会犯一次的头痛旧疾,现在却一个星期就要犯两次三次甚至更多。家里的阿司匹林买了一瓶又一瓶,也空了一瓶又一瓶。药越吃越多,饭却越吃越少,眼看明楼的身形一天比一天消瘦,明诚是忧在眉头,急在心里。他每每想说些什么,可当看到明楼的那一刹那,话到了嘴边,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“大哥。。。。”
明诚还是敲响了明楼房间的门。
“嗯?”
在办公的明楼抬起了头,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。愈发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,坚定,悲伤,疲惫多种情愫掺杂其中,唯独没有的,是放弃。
“您,该歇歇了”
明诚还是没有将安慰的话说出口。
“没事,我不累,你去休息吧”
“可是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”
“没事”
“可是苏医生说,您必须多休息,不然病会越来越重的。您再这样下去,我就要三天两头请苏医生来了”
不得已,明诚搬出了苏医生。
医生的话明楼也是敢不听的,不过想来怕麻烦苏医生,又念到苏医生与家姐曾是故交,故而也不得不听一下了。这是明楼自大姐去后第一次有意想起大姐,之前的自我逃避加之事务繁多,麻痹自己倒也算成功。而今明诚提起了苏太太,潜意识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大姐,明楼的身子竟一下子卸了力,瘫软在了椅子上。
“知道了,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”
明楼有气无力的说着。明诚看明楼不再坚持,也不便再说什么,将手中的药和温水放在桌子上,叮嘱了句要记得吃药,便离开了。
这是,,,过了多久了呢。明楼暗自想着。自家姐去后,便将自己调整到了身体的极限状态,刻意的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,推掉了大小的应酬,一心扑在工作上,自己就如同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,疲乏地周转于各个政要之间。或是已经过了很久吧,三月?五月?亦或是半年之久?明楼不敢细想,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,前一秒大姐还在笑着和他商量要买几件新衣服,庆祝明家家人无恙,下一秒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,紧握他的双手,要他担负起明家重任,重振上海经济。。。他不敢想,也不能想。每每想到大姐,甚至就算是看到和大姐相关的物件,明楼的心就仿佛是被人突然狠狠揪住一样,眼前一片金星,头也像是被闷棒敲打过,久久无法平静。
可能,这就是命吧。命中注定我明楼家不可全,注定我身边的人命途多舛,注定我这一生……只能活在黑暗之中。
明楼苦笑了下,桌上的温水早已变凉,他怔怔地握着那杯水,水再凉可却也比不过这心凉啊。
一时间悲从心头起,他轻叹一声,且就着这亦毒亦药,混着这世间苦涩,尽数吞下罢。。。。